作者｜冷研作者团队-明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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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：提到李氏朝鲜的军事力量，很多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词可能就是“弱鸡”，这主要源于李氏朝鲜历史上经历过“乙卯倭变”、“壬辰倭乱”、“丁卯胡乱”、“丙子胡乱”等多场著名战事，即使是当时被明朝高度评价的咸镜道骑兵，实际上平时也只是与同为实力不强的女真人部队进行一些零星冲突。要说李氏朝鲜最著名的惨痛战役，非“壬辰倭乱”期间的弹琴台之战莫属。这场战役里，朝鲜派出了在北方颇负盛名的老将申砬，率领的正是朝鲜宣祖极为倚重的汉阳禁军骑兵。可是为何这样一支被寄予厚望的部队，最终却惨遭日军全歼？
展开剩余85%回溯弹琴台之战，从李氏朝鲜当时的视角来看，只能用“离谱”二字形容。先说兵力及部队构成，关于朝鲜参战兵力，历史上存在诸多不同版本，数字跨度极大。从当时重臣柳成龙在《惩毖录》中记载的约八千人，到《宣祖实录》中提及的十万人不等。如此重要的战役，朝鲜官员几乎同期记录竟然有如此悬殊的兵力统计，这固然让人难以置信，但原因并非朝鲜官员糊弄工作，而是因为申砬率禁军骑兵出发后，随着各路兵力陆续汇合，军队成分逐渐变得混乱不堪，后来甚至连朝鲜自己都对这支“杂牌军”感到震惊。为何一向以武力立国的李氏朝鲜，在国家危难关头，会拼凑出这样一支没有凝聚力的军队？这就要先了解当时朝鲜的军事体制。
李氏朝鲜在朝鲜之役之前，采用类似明朝卫所制度的“五卫制”，但自15世纪起，这一制度便逐渐走向瓦解。五卫制的正兵因免税且享受特殊待遇，很多人不愿继续从事日常戍卫和军事训练，纷纷选择以缴纳布匹代替兵役。理论上，这种状况会严重动摇国家的国防基础，朝鲜朝廷虽然并非完全不知情，但由于国内长期稳定，加上对武人势力的忌惮，朝廷对“以布代役”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。更甚者，朝鲜采用重视边防而忽视内地的军队部署，在兵源极度不足的情况下，非但不积极补充，反而发明了一个极具怪异色彩的制度——“制胜方略”。
“制胜方略”实际上就是将士兵和军官彻底分离，平时只维持一支军官队伍，战时再依此临时拼凑出军队。根据这一制度，申砬被任命为三道都巡察使，受命前往南方抵抗日军时，并没有直接率领北方军队南下，而是先到首都汉阳任职，由文官柳成龙在京城召集驻军、宫廷侍卫和宗族武装，拼凑出一支约八千人的队伍交给申砬——这也是柳成龙所记载兵力数字的来源。申砬带军离开汉阳后，沿途不断招募民兵武装，吸收先前战败的残兵，逐渐扩编成一支数量不详的军队。
这种军队组成方式效率极低，从军队构成一看就知道有多么不靠谱。许多将领是否具备有效管理士兵的能力，都让人怀疑。但最为奇葩的是，如果说这支军队像一辆破旧的车，那么申砬这位被朝廷寄予厚望的“名将”，无疑就是那一脚踩油门一脚踩刹车，硬生生把这辆车玩坏的主角。
实际上，朝鲜内部对申砬所率部队的战斗力并不抱幻想。因此，申砬的任务并不是正面硬刚日军，而是坚守鸟岭关隘，保卫作为首都门户的忠州城。鸟岭关地势虽然不算绝对险要，但其位于西部平原相对险要处，自新罗时代起便作为重要关隘存在，因此被誉为“天作重关此鸟岭”，极具防守价值。
然而申砬对鸟岭关的态度却令人费解。在部将金汝岉劝他“彼众我寡，难以抵锋，宜守险要关隘御敌”时，申砬坚决反对，表示“此地不适合骑兵作战，应在原野展开战斗。”于是申砬干脆放弃鸟岭关，由小西行长率领的日军一番队轻易占领。若此举还能用申砬骑兵指挥经验不足来解释，那么后续他选择在弹琴台决战的决定，便完全难以用常理说明。
申砬选弹琴台作为决战场地，虽靠近忠州城且背靠汉江，可以背水一战，且背后的弹琴台高地可作为撤退据点，看似战术布局合理。但他忽视了几个致命问题。首先，弹琴台与忠州城虽不远，但距离足以导致战斗中无法兼顾忠州守备。其次，军力有限，朝鲜军阵和汉江之间留下足够让日军绕行的空隙。
战斗一开始，日军指挥官小西行长立刻抓住申砬的疏漏。小西亲率七千步兵正面猛攻朝鲜骑兵，同时派宗义智与松浦镇信各率三千兵力沿汉江北上，夹击朝鲜军。这也成了朝鲜军溃败的导火索。
更糟糕的是，弹琴台地势平坦，靠近水域，大部分土地已开垦成水田。战役发生在四月，正值插秧季节，湿软的泥田使骑兵难以奔驰，士兵行走也极为吃力。朝鲜军骑兵和弓箭手们在申砬的指挥下，硬着头皮冲进泥泞水田，行动迟缓，最终难以发挥兵力优势。
正面突破受阻，侧翼又遭日军包抄，朝鲜军队陷入全面崩溃。溃兵慌乱逃窜，许多人跳入汉江自尽或溺亡，江面尸横遍野。申砬本人最终选择“赴水自尽”，结束了他充满失误的军事生涯。
或许申砬临终时，会对没有坚守鸟岭关而感到懊悔。但话说回来，以当时李氏朝鲜军队的火力、训练、作战经验和士气，放弃骑兵优势死守鸟岭，真的能打赢日军吗？这也只能成为历史的未解之谜。
参考文献
《李朝实录》
柳成龙《惩毖录》
《象村集》
《制胜方略》
《续武定宝鉴》
佛罗伊斯《日本史》
《太阁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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